浦电路网络配资开户,是上海浦东新区一条不过2.5公里的普通马路。
但是,浦电路浦东南路路口一块写着“浦电故事”的铭牌,又透露出这条马路的不普通——
浦电路浦东南路路口的“浦电故事”。
1919年,由童世亨、黄炎培等民族企业家集资创建的浦东电气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浦电公司”)在此诞生。这是最早用“浦东”命名的民营企业,对浦东早期发展起到了关键的推动作用。为了纪念这段历史,1952年,公司旁的这段路被命名为“浦电路”,一直延续至今。
浦电公司增加资本后更新的登记执照(资料照片)。
铭牌面积有限,没有记录的是,浦电公司见证了中国民族工业的兴起,也历经了日军蹂躏,目睹了日军对中国民族工业的破坏;没有记录的是,浦电公司的遭遇还成为日军侵华的重要证词。1946年,时任上海浦电公司副总经理和华商电气公司经理的童受民,作为上海企业界唯一代表,也是第一位出现在东京审判法庭上的中国企业家,控诉日本对上海的经济暴行。
童受民(资料照片)。
更没有记录的是,100多年过去了,浦电公司已蜕变为国网上海浦东供电公司。这座现代化的供电企业总部仍旧在浦电路上,并且在公司的企业文化展厅中,特意为浦电公司和童受民留出了空间。
浦电路上的国网上海浦东供电公司(上图)和公司内的企业文化展示厅(下图)。
因为,追寻浦电公司的历史,细读企业家的证词,更能明了东京审判的意义。
一
历史资料显示,浦电公司诞生后,不断发展壮大,相继兼并川沙大川电灯公司、曹路川北电灯公司等8家企业,成为浦东民族工业的重要代表,享有“全国民营电业之楷模”的评价。
浦电公司营业区域图(资料照片)。
浦电公司输电线分布图(资料照片)。
1936年,浦电公司股本总额达到150万元,发、购电容量4900千瓦,供电线路向南延伸到杭州湾,还成为最早在黄浦江底铺设水底电力电缆的企业,供电面积1450平方公里,相当于现在上海总面积的1/4。
然而,浦电公司的蒸蒸日上随着日军侵略戛然而止。1937年11月,日方占领浦电公司。直到抗战胜利后的1945年9月,浦电公司才回到童氏家族手中。
浦电公司接收复业报告。
当童受民再次走进公司清点各项设施时,昔日辉煌的民族工业企业已经面目全非。
1946年8月28日,在东京审判的法庭上,他如此介绍——
“发电厂的情况非常糟糕。我们原来在工厂安装了一台瑞士布朗和博维公司制造的汽轮发电机,600千瓦,2300伏,3相,60轮;和两台英国巴可可和维尔克公司制造的水管加热器,每一个的加热表面大约1400平方英尺,蒸汽压力250磅。在从日本人那里接收的时候,发现汽轮发电机、加热器和其他设备都无影无踪了……
“公司大约有500公里的头顶电线,其中50%至60%丢失了。剩下的被较细的电线所取代,有的地方甚至使用铁丝,情况惨不忍睹……
“张家浜发电厂的四幢建筑完全毁坏,两幢严重受损,在浦东王家渡的新发电厂设施遭到完全破坏,办公设施、交通设备包括轨道和汽船也遭受了沉重的损失……”
“我们在发电厂安装有10台水力透平热水机和3台蒸汽涡轮发电机,总发电量1.6万瓦。从日本人那里接收的时候,我们发现这10台热水机和3台蒸汽涡轮发电机不见了……
“我们还有一个很大的可以容纳大约一百节电车车厢和拖引车的车棚,发现完全被日本人拆毁了,只留下一块空地……”
30多年后,晚年的童受民在自传里再一次记录了痛苦的心情:“新厂计划全成画饼,数年心血,尽付东流,迄今回思,不胜感慨”。
上海社科院学者程维荣翻译了童受民在法庭上作证的原始记录。他评价,童受民作为受过良好教育的证人,其证词用细节与数字说话,不是泛泛而论大义。
作为东京审判中唯一的上海企业家代表,童受民用具体而充满说服力的案例,向世界展示了上海在日本侵华期间所遭受的劫夺和苦难。
二
日军对中国经济的破坏,童受民有切肤之痛。正因为这样,这个才做完胃切除手术的企业家,在接到作为证人前往东京控诉日军罪行的邀约时,义无反顾地登上了飞机。
他在自传里记录了作证经历:“1946年8月,前资源委员会经济研究室主任孙拯奉翁文灏命,来沪邀予前往日本东京,出席审判日本甲级战犯之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作证,予欣然由孙拯陪同搭美机赴日。中国检察官要求予用英语发言,固辞不获,乃先拟就证词,因法庭不许携带文稿资料,祗得背诵纯熟,以免临时疏漏。28日予准时出庭,供证日军强占八年中浦电所受财产上及营业上损失情况。在予发言过程中遇到日美辩护律师不断插词质询,仓猝间用英语对答,未免稍感紧张局促。约经一个半小时勉力应付,始完毕退庭。予幸未辱使命,但未用国语发言,深感遗憾。”
自传记录只有寥寥数百字,但根据出版社《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庭审记录》,不难看出作证现场的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童受民证词的复印件。
比如,当首任检察官秘书裘劭恒请童受民介绍战前战后电厂的情况对比时,日方辩护人布鲁克斯提出异议,认为这些问题“无关和空泛”。这一异议被庭长韦伯驳回,认为“整个案件都是以对财产的损害、对人的损害、人的死亡,所有此类事情、战争的蹂躏,以及所称的侵略战争为基础的”,童受民这才得以继续介绍相关情况。
但日方辩护人并未就此罢休,在童受民作证过程中,又多次质疑他介绍的受损细节“有无必要”。最终,相关介绍得到庭长支持,被记录在案。
再如,童受民在介绍1937年浦电公司被日本侵占时的情况说,当时公司的固定资产大约有180万中国元,但日本的评估只有47万日元。日方辩护人列文抓住这一细节,认为浦电公司被日方接管时,接受了47万日元。
对此,童受民不仅指出当时中国货币与日币的汇率基本是1:1,日军的评估价值远低于浦电公司的实际价值,而且在作证中多次强调“虽然日本人为公司财产做了评估,但我们从来没有从日本人那里得到一分钱”。
浦电公司10周年纪念刊和童世亨的回忆录都显示,在日方侵占前,浦电公司发展良好。
记录显示,在出庭的1个半小时内,童受民共回答法庭质询47次,他有理有据地回应了每一次质询。
根据东京审判的规定,除非法庭特别许可,证人不得携带书面文件、日记、笔记簿和任何纸质文件,必须依靠记忆。在童受民的证词中,大量数据和案例既体现了他为作证而进行的充分准备,也证明了日军对中国民族工业的破坏深深地印刻在这名企业家的心上。
所幸,作证的结果如童受民所自述——未辱使命。
1919年浦电公司管理层(资料照片)。
三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研究者注意到童受民的证词以及浦电公司的遭遇,将它们作为研究日军侵略的重要文献资料。
东京审判根据英美法系原则操作,对战犯先行无罪推定,人证和物证直接关系到被告是否被定罪。所以,在整个东京审判期间,一共有109名检察方面的证人和310名辩护方面的证人出庭作证,证人出庭之多在审判中极为罕见。童受民字字泣血的证言最终被法庭采纳,足以证明其证词的质量。
通过整理童受民等证人的证词,对认识东京审判的意义也很重要。
上海交通大学战争审判与世界和平研究院副院长、人文学院党委书记齐红说,日本阴谋策动侵略战争的经过和基层日军施暴的实况多不见诸文字记录,只有根据当事人和受害者的供述才能还原一些真相。若非战后审判,很多罪行恐怕就会消逝在历史之中,沉冤亦难以得到昭雪。战后审判是抗日战争胜利的终章,伸张了正义,激扬了民族精神,最终又回归理性和法治。
浦电路见证了历史。
这一点,恰恰体现在浦电公司的发展上,因为铭牌上的“浦电故事”,仍在继续——
站在浦电路上,抬头是鳞次栉比的现代楼宇,低头是车水马龙的繁华街景。那些曾被铁丝替代的电线,化作智能电网的神经脉络,在城市默默延伸,支撑起城市日新月异的发展;那些战火中损毁的厂房,蜕变为现代化的供电枢纽,用科技与效率续写着民族工业的新篇章。
今天的国网上海浦东供电公司是上海智慧电网重要组成部分。
今天的国网上海浦东供电公司承担着浦东新区的电网规划、建设和供电服务任务,拥有各类用电客户281.94万户,最高用电负荷1038.4万千瓦。每当夜幕降临,辖区内商圈商街霓虹璀璨,寻常巷陌灯火温暖。
这些亮光里,有对历史的铭记,更有对和平的珍视。经历过黑暗,更懂得守护光明;见证过战争的创伤,更明白今日安宁的可贵。
原标题:《上海第一家用“浦东”命名的民营企业,竟然是它!更有一段不可忘却的证词》
栏目主编:洪俊杰 题图来源:资料照片
本文照片除特别说明外,均由作者拍摄。
来源:作者:解放日报 任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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